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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与歌谣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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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爱情与歌谣的重逢 本文转自:铜仁日报 爱情与歌谣的重逢 ——松桃民歌的芬芳土壤 一直在想,他们之所以能够把那些歌唱演绎得那么生动,那么富有亲和力与感召力,是不是因为民歌

爱情与歌谣的重逢

本文转自:铜仁日报

爱情与歌谣的重逢

——松桃民歌的芬芳土壤

一直在想,他们之所以能够把那些歌唱演绎得那么生动,那么富有亲和力与感召力,是不是因为民歌也像每一棵草茎一样,已经寻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土壤,从而得以在他们的每一根经络里疯长。在他们的心目中,最感亲切的是民歌,因为他们坚信歌声里含有无数的种子。这些种子能够孕育幸福与爱情。在他们看来,除了歌唱,还有什么可以在心灵上飞翔?

沿着古歌叙述的方向

在苗族的历史长河中,许多美丽而又凄婉的爱情故事,因为时间的久远,也因为没有详尽的文字记载,在歌声相传的过程中,变得比爱情本身具有了更多的传奇色彩。在松桃,在苗族聚居的地方,差不多所有的爱情故事都是因为世俗的无端介入,最后是爱情死了,惟有忠贞留了下来。

苗族古歌为我们见证了这一切,见证了一个人为了爱情而挣扎而拼搏而战斗,直至献出生命的全过程。同时它还向我们叙述了爱情给人们带来的愉快、幸福、迷茫、彷徨和伤痛。那些承载着生命与爱情的歌谣就像一只义无返顾的小船,梦一样驶进了我们的生活,那么执著而又坚定地撞痛了我们的感情和记忆。现在看来,古歌中那些为爱情奔走呼号的青年,离我们是那样的遥远,我们只能隔着茫漠的时空和他们交谈;我们只能想象他们穿着图案简单的衣裳在山坡上放声歌唱,歌声如泣如诉,哀怨凄凉;我们只能想象他们复杂的表情和维艰的步履;只能想象他们的明眸充满了光亮。他们始终心存梦想。

在这些歌声中,松桃的空气像乌云一样阴沉和凝重,也像白河的水一样明亮和甜蜜。它在蕴育着悲伤的同时,也滋养着情欲。这种情欲在与世俗的碰撞中,结果是诞生了无数的悲剧爱情。仰阿莎、哈迈、阿娇、阿荣无疑是悲剧爱情中的主角,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在古歌中展现着各异的与世俗抗争的姿态。他们在为自己的爱情营造温床的时候,世俗的砍刀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爱情将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而这种几乎是毁灭性的惩罚都有着精密的刻度。为了使勇敢的哈迈屈服,舅爷和表兄就出难题刁难她,他们要她数一千斤米,数完就可以回家;他们要她解大网的结,解了就可以回家;他们要她把一根铁钻磨成一只花针,磨成了就可以回家。在这里,在舅权制度面前,所谓的古理与宗法正像藤蔓一样展开,然后连成一张巨大的网。在这张网的笼罩下,人们的心灵,人们的情感世界开始变得破碎,就像天空变得越来越破碎一样。舅权制度成了年轻人追求爱情与梦想的拦路虎和绊脚石。成了年轻人走向苦闷与灾难的第一推动。

沿着古歌叙述的方向,生性浪漫的苗家青年被舅权制度牵引着走进了一条险恶而又幽深的峡谷,那些崇尚自由爱情的年轻人在这条陷阱般的峡谷中感受到了被预设的困境挤压的灾难和痛苦。然而一切都是无法更改的,一切仿佛早就安排好了。舅权制度和恶势力的强力介入,使纯洁的情感和浪漫的想象成了生命里的多余部分。太阳试图占有仰阿莎的爱情,姜千和古谍则为阿娇和哈迈设置了通向爱情的种种关隘,最终导致阿娇和哈迈的爱情走向毁灭。看上去,姜千和古谍的行为似乎合乎既定的制度。但这只能证明他们占领着地位和掌握着特权,正是这种地位和特权使他们规定的制度合法化。当制度成全了他们而排斥了弱势群体,当制度顺从了权力而排斥了情感,那么,制度本身的合理性,以及它所要求的顺从和遵守,就显得有点一厢情愿和咄咄逼人了。

就这样,一大批勇于追求自由爱情的年轻人在古歌中被时间裹挟着,像一尾尾柔弱无助的鱼裹挟在汹涌的浪潮里,带着梦想带着希望,也带着伤痕,艰难而又执著地穿过漫长的时空向我们游来。尽管,他们在空间上和时间上远离着我们,但我们依然能够感受到他们纯朴的背景中带着的湿润的乡村气息,依然能够被他们不屈不挠的精神所感动,所震撼。

时间以它固有的残酷消弭着一切。那么,时间能摧毁一个人对爱情的坚守吗?

爱情像梦一样蔓延

古歌的意义在于,它用一种穿越时空的悲情,让我们知晓了苗族古代社会那些不合理的婚姻制度对爱情的桎梏与摧残。由于沉溺于爱情的人们往往都是戴着镣铐在跳舞,这就注定了他们的爱情必然会带有悲剧色彩。而歌唱是演绎这种悲剧的最好方式,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歌流传下来。对于一个民族,它是史,也是经;对于一个崇尚爱情的人,它是一种表达,也是一种宣泄。从这些忧伤的歌声中,我们感觉到了一种无法抑制、摆脱的苦难。这些情深意切的歌唱,无不凝聚着人们对纯洁爱情的向往和追求。

在那个没有法律与正义的时代,一些框架爱情婚姻的规章制度往往使年轻人别无选择。生活中,婚姻在不合理制度的监管和鞭笞下诞生无数怪胎,人的生命在千百次阵痛之后失去应有的价值与尊严。许多人就这样生于斯,长于斯,又必然要死于斯。在世俗的阴暗旮旯里,他们被十分荒唐又顺理成章的古理古规环抱着摧毁着,他们的灵魂承受着重重挤压。正因为如此,他们的生命和爱情才显得极其悲壮。

很显然,这些古代歌谣所反映的爱情悲剧,是两种势力冲突的结果。在冲突的背后,我们可以看到新思想与旧势力之间的殊死之搏;人的自然欲求希望排遣和发泄又不断被压制的内在冲突。这正好应验了黑格尔关于悲剧本质的解释:悲剧所表现的东西实质上是一种对立的冲突——因为互不相容的两种理想而产生的一种不可避免的冲突。但他又主张悲剧的冲突可以和解,悲剧的结局不是冲突的高度激化。通过这两方面的和解,不可避免的冲突变成了不起眼的片面性。在这里,冲突双方的进步与反动、正义与邪恶的差别便荡然无存。而这些古代歌谣所表现的爱情悲剧却不是这样,它反映冲突的结果并非是冲突本身荡然无存,而是这种冲突长期影响着人们的生活。虽然,冲突之后,也有恶势力作了一些让步,但是其残酷性仍然存在。因为这些古代歌谣所反映的冲突不是其他东西,而正如恩格斯指出的那样,是“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的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的悲剧性的冲突”。

松桃苗民之间广为传唱的苗族古代歌谣正是在这一意义上表现了苗族青年壮美而又凄婉的爱情生活。

苗族是一个勤劳、智慧和勇敢的民族,也是一个苦难深重和富有反抗精神的民族。为了追求幸福美满的生活,他们曾进行过无数次的远距离扩张和返回,追赶与屠杀,守望与梦想,这样的生活状态为他们的人生涂上了浓厚的悲剧色彩,同时,也表现出了他们不屈不挠的反抗精神。这形成了他们慎终追远的心理特点。这一特点表现在古代歌谣中就是对古理古规和世俗势力的反动与认可。然而,正是这些不合理的古理古规摧毁了许多美好的爱情。

畸形的道德产生的畸形的爱情,是古代歌谣反复咏唱的中心和主题。那些古理古规表面上维持着一种准则,而实际上它是隐藏在丛林里的一把漆黑的猎枪,随时期待着目标的出现。一些有着自由思想的年轻人,他们不愿意服服帖帖地就范于长期来铸成的枷锁,他们试图砸碎它,可又绝非轻而易举所能为,于是,郁闷和无奈便会像血液一样涌向心头。这就注定了他们的人生和爱情比大山还沉重,比登天还艰难。

当我们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冬夜,在篝火旁倾听一位苗族老人唱响《仰阿莎》的时候,一位清水姑娘的形象就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她高洁而不傲岸,朴实中又带有几分隽永;她出生于清凉的水井,意如荷花,在清水中亭亭玉立;她常常与蝴蝶蜜蜂翩翩起舞于美丽的仙境;她是一种幻化现象,是苗族青年的理想与精神的寄托。如果说她与太阳结婚是因她年幼无知促成的话,那么,她最后选择月亮则昭示着她已经成熟。这一选择过程的完成,标志着她的主体意识开始高扬。

可以说,古代歌谣《仰阿莎》算不上是严格意义上的悲剧,虽然它也曾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只不过看了之后,它又被缝合为原样,依旧美丽。要强调的是,我之所以认定它传唱了一个人的爱情悲剧,原因是它确实反映了仰阿莎在爱情之路上的苦难历程。她六载守空房,虽然与月亮结为伉俪,但太阳却无理地收割了月亮的江山,且对月亮很毒辣。不跟月亮回家,热天罚月亮走山梁,山梁热气大;冷天罚月亮走山坡,让月亮受寒受冻。另外,我们从它的结局也看到了一个民族自身的劣根性:他们不敢面对现实,他们往往喜欢通过美好的结局来麻醉自己。试想,太阳既然有如此大的势力,它有能耐欺骗和霸占仰阿莎,那么,它当然就也有置仰阿莎的爱情于死地的能耐,更何况是它的微不足道的长工月亮破坏了它的婚姻。歌的最后还唱道:“太阳失了仰阿莎,一脸害羞样。”我认为,这是人们的宽慰之词。殊不知,这一光明的尾巴,养成了听众审美上的惰性。这是另一个意义上的悲剧。

老人声情并茂的歌唱,让我在那个寒冷的夜晚记住了仰阿莎。许久以来,我一直没有忘记仰阿莎,尽管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我知道,我是永远也不可能见到她了。她就像一阵风,我们感觉到了她的冰凉,但是我们怎么也不能够抓住她。只有那首忧伤的歌谣,那首关于她的爱关于她的梦想的歌谣,还依然在我的耳边回旋。它是那样优美,又是那样凄艳。每当我独自在守望爱情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将她与我的爱情联系起来。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了遗忘,还是为了牢记。

这时候,一个人的爱情就会像梦一样蔓延。

歌谣与爱情的重逢

时过境迁,当时间之舟盛满爱情的歌谣匆匆驶向今天的码头的时候,生活已经出现了多元形态。旧制度被砸碎了,吹拂在年轻人脸上的是崇尚自然的风。生活也早已不再单调和静寂,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纷繁复杂,精彩纷呈的生活。然而这种生活却让在自己的节拍里沉寂了很久的苗家青年表现出了一丝慌乱。在今天,要抵挡物欲的诱惑已不那么容易,尽管现在的高级住宅和宝马香车并不比过去的吊脚木楼和丝帕银饰值价多少。但是,以往的那种对爱情的忠贞,对爱情的坚守,对爱情的视死如归似乎都已成为昨日黄花。

尽管古歌中那些催人泪下的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已经如古老的时间一样远逝了,那些穿越时空的孤独无助的忠贞和痛彻肺腑的哭泣都已绝迹。但它们却依然显得那样亲切,那样贴近而清晰。相比之下,现世中那些虚假的微笑和充阗着欺骗与谎言的爱情,却显得陌生而遥远,而令人畏惧。这样的爱情就像暴露在太阳下的树根,也像墙头上的小草,在脱离了从前的土层之后,它们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汗液与精气,而不再是大地的一部分。我们不可能再谛听到它们生命中的喘息与呼喊,听不到它们体内淙淙流动的水声。

值得一提的是,苗族社会中绝大部分年轻人并未跟着染上城市少年游戏爱情的陋习,他们依然固执地延续着传统的恋爱方式,秉承着先辈的爱情理念。像古歌中描述的那样,从游方从歌唱开始,用自由自在的歌声架起通向爱情的桥梁。在松桃游走,你会明显感觉到他们谈情说爱的方式与别的地方的年轻人有所不同。

游方对歌是苗家青年进行婚恋的一种浪漫形式,也是一大习俗。松桃的苗族青年男女,就是用游方对歌来相识相爱的。他们之间的恋爱,经历着从相识到约会,长达数月乃至数年的交往,从而达到爱情的顶点。全部过程以情歌来维持。双方以歌交心,以歌言情,以歌盟誓。每当你漫步走进苗家那青山绿水之间,你就会听见那悠扬清脆的男唱女和。美妙的歌声会迫使你停下脚步。顺着歌声觅去,只见一对对青年男女,在林间,在路边,在涓涓的溪流旁,低吟浅唱,倾吐衷肠。这种自由而又浪漫的游方,把一对对有情人连在了一起,最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逢场或节日,姑娘们都会穿上鲜艳的服装,佩戴洁白的银饰,手撑印花小伞,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她们往往会在风景宜人的地方停下来,她们知道,那些心仪的男子会寻迹而来。这是心灵之约。当那些激情男子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这些姑娘们显出了最初的慌乱。她们既兴奋又惶恐,她们用印花的小伞遮住了羞红的脸蛋。甜美的歌声便会穿过小伞,在天空中飞翔。

“一片云朵,有一颗星星作伴,一株小草,有一颗露水作伴。我愿做这样的星星和露水啊,只怕长相丑陋污了阿妹的眼!”这是男人们的歌声,形象生动、巧妙含蓄地表达了他们的喜悦之情和对姑娘们的拥戴与尊重。

这时候,姑娘们开始镇静下来,在男人们唱罢之后,她们会接着唱:“月亮是不嫌大的,越大越是光亮;同伴是不嫌多的,越多越是胆壮。阿哥若不嫌弃,结伴走走又何妨!”一唱一和,沟通了彼此的灵犀。他们就是这样坦荡而又率真。在决定和对方恋爱之前,他们不需要隐瞒什么,一切与爱情有关的事情,他们都要知道,都要盘问。既要问及对方的家庭情况,又要以此考查对方的机灵和聪明。于是他们会唱盘问歌:“妹歌多,郎要问妹颠倒歌,什么颠倒去砍树?什么颠倒去挖坡?”姑娘们便会毫不迟疑地唱答:“郎要盘歌就盘歌,妹能答郎颠倒歌,锄头颠倒去砍树,斧子颠倒去挖坡。”这是刘三姐式的机智、幽默和风趣。这里有爱的欢欣,乐的情致,智的开发;有机锋无限,风味无穷。在这样一个情趣盎然的环境中,年轻的人们把爱情演绎到了极致。他们相互用歌来考察对方的品行和才学,这不为别的,九九归一就是为了爱。就这样,他们带着歌在爱海中畅游。他们的歌“唱得阳雀怕开口,唱得鹦鹉怕唱歌,唱得干鱼开了眼,唱得螺蛳伸了脚。”

在一次歌会上,一位知情的朋友告诉我,他们在唱完相识歌之后,就会唱初恋歌和成双歌。一层层递进,感情在这种递进中变得越来越浓。就好比上楼梯,一级级地,最后到达顶点;也像剥笋子,剥开一层又一层,直至暴露出它的果实和核心。

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他们唱啊,唱啊,陶醉在了歌的海洋,陶醉在了情的高山。这时候,有情人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按照苗家人订终身的习惯,他们会在一棵浓荫树下一块巨大的岩石旁互换“信物”。这时他们就要唱借记歌:“画眉借山来歇凉,细鱼借水来归塘,哥不借妹钱和水,借妹把凭连心肠。”得了对方的信物,将心作了交换之后,他们接着就要唱连伴歌:“苦瓜连青藤,鹞子连山鹰,蜂子连蝴蝶,哥哥连妹心,结伴要连情,连情要连身。哥妹连情六十春,生生死死不分心。”这正是苗族青年男女海涸石烂的爱情观。

情深意切。随着太阳的西移,分别的时间就要到了。他们实在是难舍难离,便沿着那弯弯的小路,一程程地相送。我们从这些送别歌中可以感受到他们的缠绵之情:“去了去了又转来,山伯难舍祝英台,鲤鱼难舍滩头水,蜜蜂难舍桂花开。”“郎想妹来妹想郎,双双恋爱要久长,要学江中长流水,莫学花儿一时香。”

既结交为“玛兰”,双方便要以诚相待,相敬如宾,恪守信用。其歌里话间,就要流露出互相尊重,互相体谅的情意。以后日复一日,情谊酝成,更见儿女情长,依依不可离舍。在这里,如果说初会歌只是相恋的开头,双方都拘于羞涩和不甚了解的话,那么,随着多次相会,情感就会慢慢加深,一旦分别之后,相思之情也就会油然而生:“昨夜头你来到我的梦里,我们在梦里聚首相会,醒来了,身边只是一片空席。我对着月光悄声低哭,阿妈问我是哪样缘故?我说我的心丢了,不知飞向何处……心飞向何处我自然心中有数,只愿它不负我落到实处,莫弄得花谢月落空悠悠。”这是怎样的一种思念。这种刻骨的思念是以爱作为前提和基础的。它情深真挈,热情奔放,柔肠百转,催人泪下。

在相思的日子里,时间在艰难地流逝,时间似乎停顿了。寂寞难耐,度日如年,成了他们在进入婚姻殿堂之前的最好写照。他们等啊等啊,春去春又回,花谢花又开。四季辛苦,一日收获,爱情的果实已经成熟,四溢的芳香令人心醉。此时此刻,幸福之火炙得人脸红心跳,缠绵温存的歌儿便喷泉般涌出。回想起相从偌久的艰辛,展望起共同生活的美好前景,他们终于唱响永世相守相爱、矢志不渝的誓言:“黑夜里我们耳摩耳来头靠头,白日里我们肩并肩来手拉手,好一对鸳鸯双双游,从今后我砍柴来你织布,我犁田来你喂牛。有你在我早出晚归不觉苦。”“一个粑粑两边掰,一个李子分两口,才见得恩爱夫妻情意稠。出门儿只管放心意,我等你哪怕日落西,不见人影儿我不歇憩”。唱得率直,听得动情。对爱情的强烈渴望把彼此的心拉得更近了。

他们歌唱的是这种世俗而又极富风情的内容,声音里包含着山里人天性的乐观与放达,像原野上的风铃,悠远脆亮,干净纯朴。他们的表情十分丰富,有着不可拒绝的亲合力与穿透力,仿佛他们内心的一团炽热岩浆,正在喷薄而出。我无法用文字和语言来描述它们。为了昭示这种歌唱艺术的独特魅力,我只好放弃言说的欲望,而对其进行仔细的倾听。我相信,他们的歌声一定会把我带进一个洋溢着无边幸福的爱情世界。

在这里,在这些民歌之间,我只能借助他们歌唱的氛围,将自己融于其中,以满足自己歌唱的需要,从而,去领悟一个有关爱情的高妙境界。听了这些歌,我不由想起了古歌中的仰阿莎、阿荣、阿娇、久宜和哈迈,他们有着共同的血缘,他们对爱情的坚守一脉相承。

这种单纯、活泼、优美和自由放达的恋爱方式,结构了他们婚姻形态的坚实基础。而这种婚姻形态又是那么地与松桃苗人的原始生命形式相契合,它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婚姻和家庭的稳定。所以,在今天离婚已经成为一种时尚的情况下,苗族青年的婚姻依然保持着它原有的牢不可破。正是这种婚姻形态的自由和开放,让我们知道了,自由带来的稳定,远比禁锢带来的稳定要可靠得多,同时它更有利于人情的滋养和人性的张扬。这就好比白河的水,只有在急速奔腾的时候,才会彰显出它的激情与美丽。

这些爱情歌谣就这样被一代又一代人传唱下来,成为人们渴望爱情和追寻爱情的见证。它们是流淌在时间深处的一条隐秘的河流,万顷波涛中容纳了年轻人生命中的全部内容。爱和恨,欢乐和痛苦,执著和彷徨。它们就像一朵朵浪花,在一泻千里的河流中跳跃不止。我曾在一个良好的夜晚倾听它们,我仿佛感觉到歌谣中那些封存已久的气息因我的呼吸而晃动起来,它们是那样地震撼着我的灵魂和心智。在他们苍凉而欢快的歌声中,我似乎看到了阿荣、哈迈、仰阿莎,还有千千万万守望爱情的年轻人,他们姣好的面容始终带着迷人的微笑;看到了作为信物的绣花荷包小鸟一样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在爱情与歌谣重逢的白河边上,我听见了传情的信冬在敲响。它似乎在告诉我们,爱情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苦痛与忧伤,而是激情美丽和繁衍生命的梦想与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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