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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作坊》:发生在七十六年前的东欧屠杀,又被重新写入了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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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魔鬼作坊》:发生在七十六年前的东欧屠杀,又被重新写入了文学 一、“东欧文学”,一个需要重新打量的概念 “东欧”,这一片已经高度意识形态化的土壤。在特定一段时间内,

《魔鬼作坊》:发生在七十六年前的东欧屠杀,又被重新写入了文学

一、“东欧文学”,一个需要重新打量的概念

“东欧”,这一片已经高度意识形态化的土壤。在特定一段时间内,它特指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南斯拉夫、阿尔尼亚等七个国家。

1989年底,东欧发生巨变。伴随着苏联的解体,华沙条约组织解散、捷克和斯洛伐克分离、南斯拉夫共和国相继独立。许多国家甚至不再愿意被称为东欧国家,它们更愿意被称为中欧或中南欧国家。

然而,在我们中国,“东欧”和“东欧文学”这一概念早已深入人心。在今日对于特定国家文学作品的研究,“东欧文学”除了以上这些国家之外,还包括了:立陶宛、摩尔多瓦等独联体国家,还有波黑、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塞尔维亚、黑山等从南斯拉夫联盟独立出来的国家。

之所以把这些国家归为一起谈论,是因为他们有着太多的共同点:都是欧洲弱小国家,历史上都曾不断遭受侵略、瓜分、吞并和异族统治,都曾把民族复兴当作最高目标,都是到了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才相继获得独立。

东欧文学的发展,是与东欧各国特殊的历史有关的。在影响和交融中,确立并发出自己的声音。比如捷克的赫拉巴尔、克里马,波兰的舒尔茨和米沃什等等。他们中有些已经离世,可其作品依然处于阅读的中心。有些曾长期被埋没,可终究拂去历史的尘埃,放出自己的光芒。有些依然活跃在文坛,以一部又一部新作吸引着读者的目光。

二、你所不知道的捷克作家

雅辛·托波尔,1962年出生于布拉格,20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写作,1994年创作的《姐妹》被视为是九十年代东欧文学转型期“历变小说”的杰出代表。

塞缪尔·托马斯在《1001本死前必读书》里曾赞誉——《姐妹》是“现代捷克想象力的《独立宣言》。”

托波尔的叙述题材来源博杂,经常混杂着庄重与戏谑、神圣与亵渎、经验与幻觉。有人评价他的作品是博尔赫斯、乔伊斯和凯鲁亚克的混合体。他对语言形式的大胆尝试,尤其是句法、拼写、语法和对话的快速跳转切换,以及不同语域材料、文类和方言切口的运用,足以让传统读者瞠目结舌。这些尝试,充分反映八十年代成长的这批作家对传统写实文化主义的排斥。

作为托波尔2019年的新作——《魔鬼作坊》是一部伪造的当代新闻口述实录。这种真实与虚构的拼贴镶嵌手法,总能让人在阅读的过程中,难辨真伪。

如果说——“平庸小说的宿命,是费力苦捱到故事结尾都难以避开套路陷阱;而优秀小说往往就像善于摆脱猎犬的野兔,刚开篇就能让敏感捕捉文学气息的读者紧张兴奋、心绪难平。”显然,《魔鬼作坊》是属于后一种类型的。

三、《魔鬼作坊》笔下的文化背景

我奔向布拉格机场。奔跑着,嗯,或不如说是沿着路边水沟往前走......泰雷津的红砖墙远远地被我抛在身后,我故乡的城墙。

《魔鬼作坊》主要讲述了在1943年,位于R国首都明斯克以东五十公里处的哈滕村,全村共计一百四十九名男女老幼被以乌克兰裔通敌者为主的纳粹分子以残酷手段集体屠杀。虽然它与被称为“恐怖地标”的泰雷津同样都是当年“魔鬼”的施暴现场,但在小说里却构成了伦理价值和政治抉择的两极。

作者雅辛·托波尔通过第一人称创造出的“在场感”,将众多真实资料与虚构内容拼贴在一起。我们在真实的泰雷津过往历史中反省战争,又陷入了作者笔下虚构的的R国国内局势和政治矛盾的描述中去。

通过这种虚构与真实的并置,借助于光怪陆离的情节发展,作者想告诉我们:魔鬼之所以从瓶中获得释放,是因为它始终驻扎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域的人心深处。魔鬼作坊能够被重新启用,是因为总有人想要以错误方式召唤起失真的集体记忆。

在小说中被多次提及的“泰雷津”是捷克古镇的名字,地处捷克北波西米亚地区的利托梅日采市郊。1940年,泰雷津沦为和奥斯维辛一样的囚禁场所,成为了臭名昭著的犹太隔离区。

来自欧洲各地的十五万犹太人陆续抵达这里,将近九万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关押,再分别乘坐列车驶向奥斯维辛和特雷布琳卡等屠宰场。当时仅在犹太隔离区内死于疾病和营养不良的人数就高达三万三千名,与之隔河相对的“小堡垒”监狱,则先后关押过三万多名囚犯,包括政治犯、地下抵抗组织成员和犹太人,行刑处决以外的死亡数目接近三千。

二战结束后,泰雷津重新成为驻军点,直到1996年完全结束军事用途。至今仍完好保留着古代城防、犹太隔离区和城堡监狱等历史遗址,近年以来不仅是大屠杀历史研究和凭吊牺牲者的场所,还成了新的热门旅游景点。

当真实的历史事件被加以戏剧化的语气呈现出来时,再现的历史会让我们再度回想起那场充满硝烟的战争,还有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无数为和平献出的宝贵生命。

亚里士多德在《诗学》里说:“诗比历史更具有哲学性,且更为严肃:实际上,诗道出了更多的共相,而历史言说的只是殊相。”事实上,《魔鬼作坊》给我们带来的,除了实现叙事的目标,更多的是让我们重新省视这场屠杀浩劫。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是否已经开始慢慢淡忘了不久之前的那些酷烈死亡?

四、《魔鬼作坊》诞生的文学意义

按照古希腊作家赫西俄德在《神谱》里的说法,摩涅莫绪涅即记忆女神,是司管历史的克利娥和其他八位缪斯的母亲。历史女神与记忆女神的直系亲缘,意味着历史与众多人文学科一样,无法脱离记忆而存在。

①历史与遗忘的关系

乔治·爱略特在《米德尔马契》里说过:“如果我们的眼光和知觉对人生一切寻常事物都分外敏感,这就如同能够能到野草的生长和松鼠的心跳,而我们会由于寂静的另一极端存在的轰鸣巨响而丧命。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当中最为伶俐机智的人会用愚钝来填充自己,从而行走于世间。”

纵观历史,我们不难看到,许多曾经给无数个人和群体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沉寂在集体无意识之下、深层意义尚未充分发掘、有待于形成系统叙事的历史事件,因为创痛之深,很容易导致人们的本能回避,然后在若干年后趋于遗忘。

《魔鬼作坊》里有这样的一段情节,阿历克斯痛斥世人仅仅听说波兰的卡廷森林惨案——(苏联针对波兰军人的屠杀事件),却根本不在意哈滕村发生过更恶劣的罪行。在阿历克斯认为,“忘记过去的恐怖,就意味着向新的邪恶低头”。

外部世界长期漠视历史真相,我们需要不断提醒自己还承担着言说的使命,以免成为最不应该的遗忘者。

②高于历史的二次创作

弗莱德曼指出:“以文学表现一个落伍的游侠骑士(贪婪的读者)的生死,这不仅宣告了现代小说的诞生,同时也宣告了一个新的二元对立的产生,即故事与历史,或者说是故事写作与历史写作,从根本上说,是词语的权力与无力之间的对立。”

历史的真实与文学的虚构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两者间不是二元对立的矛盾体,而是对立统一的整体,很难断然分离。历史本该是对现实生活的原样复制,而虚构则是一种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二次创作。

在生活的现实与历史的真实中,怎样才能接近内心的真实,是雅辛·托波尔一直追求的创作真谛,也是文学史上人们不懈追求的目标。文学的虚构之所以能达到让人身临其境、拍案叫绝的真实感,正是因为借鉴了历史和生活,从中汲取了养分和根基。文学的虚构与历史的真实一直是文学理论讨论的重要课题。

雅辛·托波尔不断提醒着我们:想要分辨真实和虚构需要自己用双眼和心灵亲自去感受与观察,也不要绝对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和书本读到的,真理是隐藏在虚构背后的,需要我们用心灵去体会。

③只有记住,才会发展

历史的真相究竟是什么?随着雅辛·托波尔逐步揭开一幕幕人间悲剧的面纱,随着一处处的屠杀遗址展现在我们面前,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变得越来越含糊。

这场有组织的大屠杀将二战前后发生在东欧不同地域、规模和性质的屠杀事件贯穿于当代人的追述行动中,并从不同当事人的角度分别进行冷静描述。

不仅如此,它还将历次屠杀带来的社会遗留问题,与信息时代的经济全球化发展、底层民生困境、青年成长与社会化、民众占领运动等现实主题交织在一起。

虽然《魔鬼作坊》是一部虚构小说,但却让我们意识到:二战期间,纳粹在对欧洲犹太人实施种族灭绝的同时,对R国的非犹太裔人也进行了大规模屠杀的事实。

当然,铭记历史,并不是为了激发我们心中对敌对分子的仇恨,而是通过所经历的耻辱让我们自省自强,对过去走过的错误有更加清醒的认识,从而得到宝贵的历史经验教训,并增强民族凝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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